高级定制展览观察记：新定制与旧观念【图】

       新面貌不断出现，旧定义被不断刷新，在高级定制的世界里亦不例外。

       几年前，说到巴黎的高级定制秀，如果不提那些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扫街”级别的大裙，你都不好意思说这是高级定制作品。如今，日装款式甚至运动风格的高定服在 T 台上比比皆是。约翰·加里亚诺、让－保罗·高堤耶式的戏剧感纵然定义了一个时代，但时尚界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新面貌不断出现，旧定义被不断刷新。我也不敢懈怠，匆匆买了 iPad 下载电子版时尚刊和互动视频。

       说实话，入行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对“高级定制”的概念和运作完全弄明白。其实这就是法国的一个制度，官方根据时装屋的软硬件来审定并授予资格，如今这份名单上的数目是 14 —但同时展出的也有 Valentino 这样的客席或受邀品牌和设计师。就像法国香槟区以外出产的不叫香槟，只能叫气泡酒。

       相比成衣周，高定秀场上少了很多世界各地来赶集的“妖魔鬼怪”—无论牌子还是人。这短短四天内，除了皇冠上的钻石—高定华服外，我们还能看到近年新加入的高级珠宝品牌展示，本季更新增了手工作坊联展—看 Hermès 的工匠现场演示如何一层一层地给丝巾刷色，一度激起我内心的工艺人情结。

       2013秋冬，昔日亚历山大·麦昆门下的荷兰先锋设计师艾里斯·范·荷本（Iris Van Herpen）用 3D 打印技术掌控了明天的时尚话语权，而从去年秋冬开始加入高定周的 Maison Martin Margiela 展出了乳胶衣、牛仔裤以及和Swarovski 合作的“树脂融合水晶”世界首创技术。当然，拉夫·西蒙斯（Raf Simons）以四大洲为主题的 Dior 秀又怎可能不提— 53 名模特清晨 5 点半集合，完成妆发后由 4 位摄影师现场拍照、录像，当场合成影片投影在时装秀背景板上，走秀现场配的还是粗口歌—方方面面都显示了西蒙斯这个内敛比利时人的颠覆野心，“腥风血雨”一词用在这里毫无违和感。

       几个月前去看了 Htel de Ville 的高级定制展览，在我看来，全场最 chic 的是那条里卡多·堤西（Riccardo Tisci）为 Givenchy 打造的修长垂坠礼服—无论你如何地不喜欢他设计的那些热卖套头衫，他始终是手握摩登话语权的设计师。只可惜，他在本季依旧缺席，而新面孔是三位“旧人”：时隔 13 年后重返高定秀场的 Viktor & Rolf 双子，和为复活的 Shiaparelli 创作一季系列的克里斯蒂安·拉克鲁瓦（Christian Lacroix）。他们在展示上都花了大心思，前者用时装拼出日式禅意庭院，后者则复刻了 Shiaparelli 的竹笼装置和一树浪漫樱花。不过，可能是我“想多了”，说实话，单从时装方面看，结果和我所期待的不太一样：一个只有概念，一个只剩致敬。

       作为一辈子也穿不来定制服的穷苦丝，我对高定周的关注点始终在于设计师如何运用顶尖工艺来结合意想不到的新鲜意念—像本季Elie Saab 的秀，美则美矣，摊开的笔记本上却始终记不下一个字。而与 Style.com 评论家蒂姆·布兰克斯（Tim Blanks）在网上稍有口角的让－保罗·高堤耶，他的系列在我眼里其实不错—至少，我感受到了他求新求变的欲望，如果他被邀请为 Shiaparelli 下个系列的合作设计师，我一点都不会惊讶。

       高定的时代在变，消费它们的“老钱”和“新富”们跟得上这节奏吗？说到消费，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女人眼中的神品牌 Chanel，他们的公关也一如既往地快速回复了我索要资料的电邮，只是当我问及“高定客户”时，对方俏皮地回了句“无可奉告”。这并不奇怪。模特儿在T台展示、明星在红毯演绎，但她们都不是真正消费高级定制服的人，在一切都处于过度曝光的时尚界，高定客户却始终神秘。Dolce & Gabbana 的两位设计师说过，如果客人发现她们定制的款式被明星穿过或曝光在杂志上，便会马上撤单。所以，当年他们举办第一个定制发布会时只邀请了《Vogue》和几家报纸，剩下的座位都给了名媛贵妇。贵客们在乎的是独一无二、唯我独有—“本季不拥有一件就 out 的虎头T、狗头T”之类的，在她们眼中从来都只是“穷人”的时尚项目。

       时装秀的布置、音乐能帮设计师讲故事，但真正无法复制的，是现场看到面料伴随模特走猫步的动态、精美手工随着角度变化的光影流转—它们没法在照片甚至视频里重现。本季整体制作最出色的高定秀里面，Chanel 算是一个，我至今仍能想起坐在大皇宫中的废墟剧场，看那几件闪着未来之光的礼服时激起的鸡皮疙瘩。

       无论T台照片如今在网络传播得多快，现场时装秀直播有多高清，我们不得不承认，时尚始终是个小圈子游戏。

       事后当看到微博上的时尚达人轻巧地评说“某某系列真丑”时，我心底只有真诚的“呵呵”二字作为回应。

       真正的触动发生在位于旺多姆广场的 Valentino 巴黎总部—抚摸着那些整身由 3 毫米竹片手工编织而成的长大衣，看设计师用最精细的手艺做出了最朴实无华的实穿效果，突然间我脑里亮起一盏灯—褪去了梦幻面纱的高级定制，其实也没那么了不得嘛！这样的手工中国也有，云锦、苏绣样样惊人。但是，怎么用起来、秀出去，才可成为真正的 21 世纪时装，而不是“40 集大型宫斗连续剧”呢？（作者：文/Xiaobin Benjamin HE）